金子懷疑這藥粉裏摻了罌粟,也就是胤朝現在所流行的奢侈品—–阿芙蓉。
罌粟中含有嗎啡、可待因、罌粟鹼等多種生物鹼,加工入藥,有斂肺、澀腸、止咳、止痛和催眠等功效,但這對於藥劑藥量的控制非常重要,且不宜長期服用,一旦依賴成癮,不僅意志受到摧殘,對身心也會造成極大的危害。
所以,若是拿罌粟和人蔘來比較其藥用價值的話,只有十二個字:罌粟救人無功,人蔘殺人無罪!
金子淡淡一笑,只道:“如此虎狼之藥。其止病之功雖急,殺人如劍,宜深戒之。”
潘夫人一怔,嘴角微微抽搐。旋即應道:“我知道了,從明日起,我便按着金仵作剛剛開的藥方來調理!”
能得潘夫人如此信任,金子心裏很高興。
雖然潘夫人沒有說明這藥粉是哪位大夫所開,但金子隱隱已經猜到了,應該是潘亦文所爲。只是金子唯一想不明白的一點,就是潘亦文爲何要讓潘夫人服食含有罌粟的藥粉,是真的想爲她減輕頭痛的痛楚麼,還是爲了更好的控制她?
不多時,婢女便送了茶進來。
金子和慕容瑾喝了一口茶後。潘夫人便命婢女領着二人去小閣樓。
辰逸雪將資料整理完畢後便讓野天將之送去後衙給金元。
金子和慕容瑾一早就出發去了潘府,才走了兩個人,整個偵探館就顯得空蕩蕩的,彷彿隱匿於塵世間的空谷。
辰逸雪將略有些凌亂的案几收拾乾淨後,便從書架上抽了一本書。窩在軟榻上看了起來。
約莫過了兩刻鐘,他有些煩躁的將書本合上,信手往几上一扔。
沒有人知道,兩刻鐘過去了,辰大神卻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,反反覆覆地停留在第一行上面,怎麼着都無法集中精神。
這是之前從沒有過的事情……
他昨晚回辰莊之後。一直沒有睡着,躺在榻上,眼前閃過的都是他爲三娘慶生,攜手遊湖的那一幕幕。
幽暗光影裏,她澄澈如水的眼睛,彷彿含着水光的朱脣。還有身上那柔軟,卻令人心癢的幽香……
他的腦海中,彷彿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,瞬間將一切照亮。 占星女王:夏風不過相思江 與三娘這大半年來相處的點點滴滴都從記憶深處慢慢涌現,最後停留在小山坡上。彼此近距離凝望對方的畫面。
這樣的畫面盤旋不止,已不是他的自主意識所能控制,最後辰大神因無法承受身體裏那股無聲涌動的灼燙氣流,大半夜跑到浴池裏去泡了一個多時辰。
只有泡在清涼的水中,他的思緒才能慢慢趨於平靜。
安靜下來後,辰逸雪腦中驀地閃過一個問題,三娘會不會喜歡他送的最後一份禮物呢?
因爲現實意義上講,那纔是真正屬於他送的禮物。
他在想,三娘若是喜歡,第二天肯定會戴着來上工。
可今天她並沒有戴,這讓他隱隱有些失落。
百無聊賴,他只好尋點事情去做,權當打發時光。
看了一下天色,晌午將近,辰逸雪寫了需要的食材用料,吩咐偵探館的一名護衛上市場採買,一會兒他要動手親自做一頓午膳。
辰語瞳在毓秀莊那邊忙完,便趁着空當,跑到偵探館這邊來巡場了。
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,她是來八卦的。
正常程序上講,經過昨晚的那一場生日宴後,大哥哥和瓔珞娘子之間應該有所進展的,所以,爲了檢驗她的策劃是否成功,她必須要過來親自驗證一下。
繞過扇屏進入館內,裏面靜悄悄的。
她跟護衛打了招呼後,便徑直上了樓。
剛踏上木階,便已經聞到了一股誘人的飯菜香味兒。辰語瞳在心中默默地爲金子點了一個贊,這麼快就備好了午膳,真真是賢妻良母一枚啊。
她快步走到房門口,偷偷地往裏頭瞄了一眼。
房間裏也輕悄悄的,只有一道熟悉的挺秀身影,抄着手,神色疏淡的站在窗臺邊,望着外頭川流不息的人潮。
“大哥哥!”辰語瞳嘴角噙着淺笑,低低喚了一聲。
辰逸雪回頭,微微一勾脣,問道:“語兒怎麼來了?”
“忙完了,過來看看你們唄!”辰語瞳說完,兀自在幾邊的蒲團上坐下,掃了桌上的飯菜一眼,問道:“大哥哥在幹嘛?”
“我在思考一個問題!”辰逸雪斂容應道。
“哦,關於案子的?”辰語瞳眨了眨眼睛問道。
“不是!”辰逸雪如實回道。
他薄脣微啓,似想要問些什麼,可覺得作爲兄長,向自己的妹妹詢問那些問題,有些不妥。
辰語瞳眼睛賊亮賊亮的。
大哥哥既然不是在思考案子的問題,那便一定是在思考感情的問題了。
看來,昨天的刺激。還是有些效果的。
看來,情商爲零的人,終於要開竅了,只是他現在還有些懵懂罷了。
辰語瞳起身。走到辰逸雪身邊,伸手一把環住他的蜂腰,將小腦袋靠在他的胸膛上,只靜靜的抱着。
辰逸雪只以爲語兒又要向自己撒嬌,淡漠的面容浮現一絲寵溺,擡手,輕輕的揉了揉她的腦袋。
片刻後,辰語瞳擡頭望着他,問道:“大哥哥,抱着語兒。什麼感覺?”
“感覺?”辰逸雪微鄂,旋即笑了笑,應道:“踏實的感覺!”
辰語瞳點點頭,眸色清亮的盯着他,續道:“那若是換成瓔珞娘子呢?”
此言一出。辰逸雪的身體條件反射的一顫,胸腔內強烈的共鳴聲清晰分明的鑽進了辰語瞳的耳膜。
“大哥哥的反應,好強烈啊!”辰語瞳離開辰逸雪的懷抱,咯咯笑了起來。
辰逸雪白俊的臉頰染着微嫣,生平第一次領略到窘迫的味道。
他沒有生氣,只是蹙着眉頭若有所思。
半晌後。
辰語瞳兀自倒了一杯茶喝起來,便聽辰逸雪低沉如水的嗓音在耳畔響起。
“我。可能喜歡上了三娘……”
辰語瞳一口水嗆在喉嚨裏,拼命咳了起來。
不愧是高智商的人,這麼快就反應過來了。
辰逸雪見辰語瞳嗆得眼淚都流出來了,忙蹲下幫她拍了拍後背,一面輕嗔道:“怎麼這麼不小心?”
辰語瞳擺了擺手,示意自己沒事。她緩過勁兒後。拿起帕子抹了抹眼淚,笑道:“大哥哥才知道啊!”
辰逸雪恢復了平日裏的清傲逼人的氣質,淡然一笑道:“早晚沒有關係!”
這語氣帶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強勢和佔有性。
早一點,晚一些都沒有關係,反正。三娘是他的就行!
辰語瞳忙附和道:“對,重要的是後續發展!”她頓了頓,續道:“大哥哥打算什麼時候行動?”
“行動?”
“就是向瓔珞娘子表白啊!”辰語瞳急道。
辰逸雪淡淡笑道:“等案子完結後再說!”
辰語瞳頷首,兩人都有情意,那後續發展就不礙她什麼事了,順其自然就好。
她剛剛過來偵探館的時候還沒有用午膳呢,這會兒看着滿桌的飯菜,肚子適時地咕咕叫了起來。
“瓔珞娘子還在小廚房做飯麼?叫她快些上來,用午膳了,肚子好餓!”辰語瞳招呼完,好不淑女的用手指捻起一塊雞肉送進嘴裏。
辰逸雪走到軟榻邊坐下,低聲道:“這是我做的,三娘和慕容公子去了潘府還沒有回來!”
辰語瞳微訝。
這一桌子飯菜,都是大哥哥做的?他剛剛站窗口,是爲了等待瓔珞娘子回來用膳?
艾瑪,這是要向典型家庭煮夫發展的趨勢麼?
雖然辰語瞳很餓,但爲了瓔珞娘子一會兒能享受到大哥哥的愛心午餐,她還是果斷的忍住了將之一掃而空的衝動。
“語兒喜歡麼?先吃吧,一會兒他們回來了,再讓野天去珍寶齋打包就是了!”辰逸雪將碗筷放到辰語瞳面前,一面招呼道。
這話辰語瞳聽了,心裏越發愉悅了,至少大哥哥不會有了嫂嫂就忘了妹妹……
“不了,我還是回去毓秀莊吃就好,這午膳留着你和瓔珞娘子慢慢享用!”辰語瞳起身,那帕子擦了擦手,嘿嘿一笑,對辰逸雪眨了一下右眼,小聲道:“用餐愉快哦!”
她說完,像風兒似的掠出房間,只聽到樓停口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。
辰逸雪搖了搖頭,脣畔始終掛着輕輕淺淺的笑意。
終於確認了自己對三孃的感覺,這一刻,辰逸雪內心沒來由的感到愉悅和輕鬆。
回望過去的點點滴滴,辰逸雪對自己的表現,還是相當滿意的。
他自我感覺良好,憑他過人的人格魅力和敏銳的前瞻性和排他性,說不定,早已經將三娘牢牢地吸引住了。
而且,沒有人比他更加符合她的擇偶條件了。
有共同的語言,有共同的愛好和默契,最重要的一點是,他的心眼小,只能容得下一個人……
辰逸雪只覺得讓三娘也喜歡上自己,那是一件勝券在握的事情,而這一切美好的開始,將在潘琇這個案子落幕後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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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子和慕容瑾從潘府出來的時候,已經是晌午了。
金黃色的陽光熾烈,地上光影斑駁,於僻靜中帶出了幾分荒涼的味道。
成子躲在樹蔭底下,看清楚了兩個漸行漸近的身影后,忙從榆樹後面閃身出來,挑開竹簾,將慕容瑾和金子迎上車。
待車內之人坐定,成子剛想將馬車掉頭,便聽巷道的盡頭傳來了清晰的趕車聲。
成子下意識的停下手中的動作,而車廂內,慕容瑾和金子隔着竹簾,同樣警覺地望着那輛疾馳而來的車駕。
“是潘老爺的馬車,上面印着潘府的徽記呢!”成子低聲說道。
金子有些狐疑的轉了轉眸子,低喃道:“初審這麼快就結束了?”
潘亦文的馬車在潘府大門前停下,金子看到他下車的那一剎那,臉色陰鬱的幾乎要吃人。
“瞧潘老爺那神色,敢情是剛剛吃了一隻蒼蠅?”慕容瑾調笑道。
金子嘴角揚起,心道吃了蒼蠅可不是這樣表情。
難道初審,衙門就將老漢的證供推翻掉了?
金子也想盡快知道初審的過程,待潘亦文進入大宅後,便催促着成子趕緊回偵探館。
潘亦文的臉色不好看,底下的伺候的人也都是識相識趣的,再加上夫人的特意囑咐,因此,金子和慕容瑾到訪的這件事情,並沒有人主動向潘亦文提及。
潘亦文一個人在堂屋裏喝了一盞茶,心頭煩悶不已,這個案子,拖得越久。他的心就越發無法平靜。
能證明江浩南清白的小月已死,又有目擊證人的證供,而江浩南那小子又拿不出能證明自己不在場的證據,衙門不是應該從速審判的麼?可笑的的是。縣丞金大人竟會採納江浩南的砌詞狡辯,去尋找案發當天曾撞到他的一個連姓甚名誰都不知道的路人……
這根本就是在拖延時間!
思及此,潘亦文只覺得心頭怒火翻涌,右手猛地攥緊了拳頭,狠狠的砸在木几上,神色陰鷙。
緊閉的書房內傳來一陣悶悶的巨響,門外的潘夫人陡然嚇了一跳。她撫住胸口,努力調整了一下呼吸後,擡手,輕輕地敲響了門扉。
“誰?”屋內的聲音沙啞冰冷。帶着一絲不耐。
“是妾身!”潘夫人低聲回道。
須臾,門扉打開了,潘亦文笑意和煦的出現在潘夫人的視線裏,伸手握着她的肩膀,問道:“今晨不是說不舒服麼?怎麼起來了?藥可吃了?”
“吃過藥。已經好了許多!”潘夫人神態自若的看着他,“老爺還沒有用午膳吧?妾身這就安排廚房傳膳!”
潘亦文應了一聲好,拉着潘夫人的手,一道去了堂屋用膳。
期間,潘夫人不曾過問案子的事情,而潘亦文亦對早上的初審閉口不提。
兩個人各懷心思,面上功夫卻是一絲不露。如尋常那般互動。
午後,潘亦文出門會友,潘夫人回房間小憩,下午到夜幕降臨這段時間,風平浪靜。
辰語瞳走後,辰逸雪一個人在房間裏若有所思的來回地踱着步。並時不時地走到窗邊翹首遙望。
情竇初開的第一天,他顯然有些興奮。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後,他感覺自己內心壓抑已久的慾望,似乎完全的打開了。
沒錯,他喜歡三娘。而這個簡單的問題,他竟後知後覺,直到今天……才發現!
他喜歡這個女人,喜歡她的率真,喜歡她的真性情,也喜歡她檢驗屍體時那專注而認真的、由內而發的人格魅力,喜歡她鍥而不捨的執着和堅韌不屈的精神,喜歡她在自己面前偶爾露出來的溫順和懵懂,喜歡她與自己較真時的調皮……
原來,他喜歡她的一切!
一想到這些,他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她……
辰逸雪看了几上準備好的膳食,發現似乎少了點什麼。
片刻後,他喚來了野天,讓他去東市上的一品香,打一壺竹葉青酒。
有美酒,有佳餚!
嗯,一切都很完美!
野天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還處於亢奮狀態的郎君一眼,點頭下去辦了。
成子駕着馬車拐進東市的長街,穿過擁擠的人潮後,在偵探館門前停下。
慕容瑾率先下了車,金子緊隨其後。
隔壁的仁善堂依然是人滿爲患,季節轉變,是疾病的多發期。
金子含笑跟櫃檯前的學徒打了一聲招呼,剛想轉身,那小學徒就喚住了她,笑道:“師姐,剛剛有位郎君來找您瞧病呢,兒跟他說您不在,可他非得等着,現在還在內堂裏坐着,師父正跟他在裏頭聊天呢!”
小學徒的最後一句,刻意壓低了嗓音。
金子微怔,哪位郎君?
她的心突突跳着,尋思着該不會是逍遙王來了吧?
金子可沒有認識多少郎君啊,唯一知道仁善堂的,不就是龍廷軒麼?
可那廝不是在淮南州府麼?
現在淮南州府那邊不是瘟疫肆虐麼?
怎麼跑這兒來了?
金子走近櫃檯,有些忐忑的問道:“你沒有跟那郎君透露我在偵探館上工的事情吧?”
小學徒忙擺手,一臉誠摯道:“這個自然,兒和館裏的師兄弟們都謹記這師姐的囑咐呢!”
金子點點頭,側首望了隔壁的偵探館一眼,慕容瑾已經進去了,只能讓小學徒一會兒上偵探館跟辰郎君說一聲,便往仁善堂的內堂走去。
院子裏,老神醫含笑端坐在席上,一襲簡單質樸的廣袖白袍卻難掩他的仙風道骨,看上起精神抖擻。
與他對坐的是一個暗紫色的身影,寬肩窄腰。挺拔健壯。側臉的線條如塑像一般優美,麥色的肌膚在日光下昭示着強大的生命力,如緞的墨發用一條銀色的緞帶鬆鬆挽起,形容有些慵懶。
